茅山林深木秀。很多山头宫观像郁冈峰、柏枝垄、白李溪、桃花崦、松风阁等都是以植物来命名的。乾元观里的松风阁,四处遍植青松,蔚然成林。相传是陶弘景当年抚琴听松涛之所。而茅山松林分布最广,自古就有“一片松林又一宫”的诗句.
观外的山坡上,是成片成片盛开的黄花,赤日当空,树荫合地,黄花开得灿烂蓬勃,而每到黄昏时分,流云如碎,残阳如血,黄花落叶摇曳着写不尽的诗意。当然,陈毅最终把革命根据地设立在这里的原因,除了喜欢茅山山高草深这个天然的屏障外,除了欣赏观内青松、观外黄花外,乾元观中的住持惠心白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陈毅对惠道长非常敬重,常抽空与他对弈、品茶,相谈甚欢。看上去这是两个互不搭界的人,无论是政治立场,还是人生态度。一个是茅山革命根据地的高级指挥官,叱咤则风云的领军人物,一棵巍然挺拔的青松;一个是隐居山中修行,希图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羽士玄客,一只悠然的闲云野鹤。然而,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却因为抗日,因为党的统一战线政策,因为他们内心那份高涨的民族正气走到了一起。
当时,日寇在茅山不断地“扫荡”,他们对新四军实行严密封锁,地下党的药品供应时常被卡断,治疗新四军伤病员成了难题。陈毅得知茅山的惠心白道长不但文才和武略俱佳,还识得山中草药,研究中医药术,决定上山请他相助。但陈毅两次去观中拜访都扑了个空。在那个时局动荡的年代,惠道长不知道陈毅的来头与用意,自然不敢贸然接见。就在陈毅三访乾元观时,惠道长派一个小道士递给陈毅一张纸条儿,上面写道:鸦啼鹊鸣,并立枝头报祸福。
接到纸条的陈毅,当下就明白这个老道长绝非等闲之辈。虽然身在深山,却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爱国之情。惠道长洞悉国家大事,是非分明,把国民党比作“鸦”,将共产党比作“鹊”,爱憎之心跃然纸上。于是,陈毅拿来纸笔,挥毫写出了下联:燕来雁去,相逢路上传春秋。 惠心白打开观门,看到一位长得敦厚结实的军人朝他行军礼,不由得心里一震:此人脸庞丰润,生气勃勃,一看就是不同凡响。早就听说陈毅还是名儒将,诗词棋艺,样样精通,今朝倒要好好会会。当即,令道童在宰相堂摆上象棋。
陈毅心中有事,对拉开的棋局心不在焉。联想到自己来乾元观的几次往返,心有所感,随口说道:三顾道观,三拜三仙山心动。惠道长一听,立即吟出下联:四用雄文,四仰四军事理明。惠道长与陈毅对弈。惠道长接连吃掉陈毅的棋子,眼见棋局已定,陈毅突然问道:“道长,当初发明象棋之时,何以只准双方将士阵亡,而不准我们受伤治愈,重返战场?我现在正所谓:棋盘对战,无残则亡,败势无挽回!”惠道长一时没有听清,陈毅笑着解释道:“办法也有:神州交真,有伤即治,胜局有指望!”惠道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请我为新四军医治伤员啊!”
惠道长对陈毅一见如故,当晚就在乾元观备下素斋,讨论到大敌当前的天下局势,惠道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爱教就要爱国。在国难当头的危急关头,妥协、忍让只能做任人宰割的羔羊。如果国将不国了,道统怎么可能衍续,道教徒还谈什么信仰了!”说罢,国难家愁涌上心头,一时老泪纵横。陈毅听了惠道长这番发自内心的感慨,激动地站起身来,再次对惠道长拱手道:“说得太好了。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为了民族的自由,更是为了美好的家!”惠道长起身抱拳还礼,低眉颂唱:“福生无量天尊——。”此刻,月亮高挂天空,银色的清辉洒了他们一身,连同高高低低的宫观、青松,勾勒出一幅意境深远的剪影图。
从此,乾元观作为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总医院。山深林密的“三宫五观”成了大部队活动的秘密聚点。(未完待续)
(本文作者:杨莹,作者单位:句容市道教协会,道教之音专稿,转载请标注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