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已言执心为道之害,以明真阴非关于心。此
回复言守肾为祸之由,以见真阳不系于肾也。
“行者一筋斗跳将起去,慌
得观音院大小和尚朝天礼拜道:‘爷爷呀!原来是腾云驾雾的神圣,怪道火不能伤。
’”言能一筋斗跳得出火坑者,方不是执心为道,一无所伤之大圣人。彼使心用
心,反害了自己者,安能知此?
“行者到黑风山见三个妖魔席地而坐,上
首的一条黑汉,左首的一个道人,右首一个白衣秀士。”此三妖皆肾宫之物,何以见之
?黑汉为熊罴属火,乃肾中之欲火;道士为苍狼,号凌虚,属气,乃肾中之阳气;秀士为白
蛇,精色白,乃肾中之浊精。“席地而坐”者,三物皆后天有形重浊之物也。
“讲的安炉立鼎、抟砂炼汞、白雪黄芽。”是用功于肾脏,而并服炉火药以补养
者。黑汉欲做佛衣会,是直以肾中精气为宝,虽知有佛衣之名,而不知其佛衣之实也。行者
叫道:“好贼怪,你偷了我的袈裟,要做什么佛衣会!”骂尽世间迷徒;窃取金
丹之名,摆弄肾中阴精之辈。“把白衣秀士一棒打死”,是不叫在交感之精上做
功夫也。又叫道;“作死的孽富。”妙哉此语!一切愚人误认阴精为真精,非意
定于下元,即搬运于脑后。守下元者,终必底漏;运脑后者,终成脑痈。谓之作死则可,谓
之作生则不可。
其曰:“你认不得孙外公哩!”一切作死者可以悟矣
。盖金丹是阴阳交感而成,从虚无中来者,是为外来主人公,又名真一之精,而非身内肾官
所生浊精之谓。说出外公,系“大唐御弟三藏法师之徒弟孙行者。”可知先天真
一之精,必有师传,而非可于一身猜量者。行者自道脚色来历,皆金丹之精髓。“惟我
是历代驰名第一妖”,最省人言,只此一乘法,余二皆非真也。
“两
个斗了十余合,不分胜负。”盖欲念与道念并胜,势相敌而力相等也。“见一个
小妖左胁下夹着一个梨木匣儿,从大路而来。”分明写出一个情字耳,小妖喻情之小,
梨色青喻情之青。小左而夹一青,非情而何?夫欲动而情生,情生而心乱,是情为心肾相通
之物。“劈头一下打为肉酱”,情亡而心死,心死而欲可以渐消矣。“请贴
上写着:侍生熊罴顿首,拜启上大阐金地老上人丹房。”心上而肾下,功家多以心为丹
房,取肾气上升于心,以为取《坎》填《离》,故曰“传他些什么服气小法儿”
也。“变作和尚模样”,是以道心变人心,以真作假,借假取真之天机。“
到了洞门,却也是个洞天福地,对联写着“静隐深山无俗虑,幽居仙洞乐天真。
’行者暗道:‘亦是脱垢离尘知命的怪物。’”盖肾中藏有后天精气
,能保守此精此气,不肯恣情纵欲,亦算知命之一节。然不知先天真精真气,仅以此为事,
未免终是怪物而不能成仙作佛。
“行者与妖精自天井斗到洞口,自洞口打
到山头,自山头杀到云外,只斗到红日沉西,不分胜负。”言欲火一动,自下而上,由
微而盛势不可遏。虽有道心,莫可如何,焉能胜的?但红日西沉,肾气当潜。故曰;“
天色已晚,明早来与你定个死活,遂化阵清风回洞。”晚者,肾气衰败之时;早者,肾
气旺盛之时。是早而活,晚而死,当晚化风回洞,不其然乎?唐僧问妖精手段如何?行者道
:“我也硬不多儿,只战个手平。”吁!以道心制欲火,如滚汤泼雪,随手消灭
,何以只战个手平而不能制伏?然其所以不能制伏者,皆由知之不真,见之不到,欲在先而
法在后。行者欲请观音菩萨来讨袈裟,方是静观密察,先发制人,不为欲所迷矣。行者以为
观音有禅院,容妖精邻住,偷去袈裟;菩萨以为行者大胆,卖弄宝贝,被小人看见。总以见
真宝之失,皆由于失误觉察,自不小心,卖弄炫耀,开门揖盗耳。若欲降妖复宝,舍神观默
运之功,余无他术矣。
“行者见道士拿一个玻璃盘儿,安着
两粒仙丹,一棒打死,见盘底下是凌虚子制。笑道:‘造化!造化!”凌虚子为
气,玻璃盘为精。谬执心肾者,以心液为阴丹,以肾精为阳丹,故运肾气上升于心,心液下
降于肾。“一棒打死”,不令其错认阴阳,在心肾上作功夫;不在心肾上作功夫
,是已悟得其假矣;悟得假,即可寻其真,而下边即有造化矣。行者将计就计,叫菩萨变作
凌虚,自己吃了两粒仙丹,另变一粒与妖精吃了,要于中取事。妙哉此变!以自在而化苍慌
,浊水之狠毒俱泯;以二假而归一真,欲念之邪火俱无。真中施假,假中用真,大机大用在
是矣。
“菩萨变作凌虚,行者道:‘还是妖精菩萨,还是菩萨妖精?
’菩萨笑道:‘菩萨妖精,总是一念。若论本来,皆属无有。”’盖
邪念正念,总是一念,若无一念,邪正俱无;当其有念,而邪正分途。释典云:“烦恼
即菩提,菩提即烦恼。”言其邪可为正,正亦可为邪也。
“行者顿悟
,变作一粒仙丹。走盘无不定,圆明未有方。”活活泼泼,不逐方所也。“三三
勾漏合,六六少宫商。”阴阳混合,不失一偏也。“瓦铄黄金焰,牟尼白昼光。
”光辉照耀,通幽达明也。“外边铅与汞,未许易论量。”金丹自虚无中结
就,非色非空,非有非无,非尘世之物所可比。“妖精拈入口中,顺口儿一直滚下。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顺其所欲也。“行者在肚里现了本相,理其四平,乱踢
乱打。”不即不离以真化假,渐次导之也。“那妖滚倒在地下,连声哀告,乞饶
性命。”正念在内,欲念自消,自重性命,理所必然。“妖精出袈裟,行者出鼻
孔”,假者一降,真者斯得,呼吸相通,感应神速也。
“菩萨将一个
金箍丢在头上”,箍住邪欲,不使猖狂也;“念起真言,那怪头疼”,一念
之真,自知悔过也。“行者意欲就打”,金丹用真而不用假;“菩萨不叫伤
命”,修道借假而须修真。“行者问:‘何处用他??’菩萨道:
‘我那落伽山后,无人看管,要带他去作个守山大神。’”可知保精养气,
不过暂以守此幻身;非言保精养气,即是金丹之实落也。
“菩萨摩顶受戒
,熊罴跟随左右,一片野心今日定,无穷顽住此时收。”觉察之功,岂小焉哉?学者若
能识得观音收伏熊罴怪之妙旨,则欲可制,宝可复,野心自定,顽性可收,不复在黑风山黑
风洞为妖作怪矣;菩萨吩咐行者以后再休卖弄惹事,其叮咛反覆之意,何其切哉!
诗曰:
真阳不在肾中藏,强闭阴精非妙方。
会得神观微妙法,消
除色欲不张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