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的长安,是个非常繁华的都市,在通往长安的大道上,总是人来车往,川流不息,既有推着独轮车吱吱嘎嘎行进在大道上的行商贾旅,也有肩上挑着货物、柴草,汗水淋漓的苦力、樵夫;既有身后跟着书童进京赶考的书生,又有骑着高头大马,扬鞭奔驰的显贵。人声嘈杂,尘土飞扬。
有一天,天高气爽,云淡风轻,正是赶路的好天气。行人个个精神抖擞,健步匆匆。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却有一个头戴方巾,身着长袍,年逾花甲的老儒生,垂头丧气,紧皱双眉,心事重重地从长安城内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只听他一边走,一边轻声叹息道:“中举难,难哉一难!难于上青天!”
原来,这个儒生,乃海州刺史吕让之子,名叫吕绍先,屡次进京考举,皆不及第。眼看一些并无真才实学,酒囊饭袋,拍马逢迎,争名夺利之辈都中了举;他却怀才不迂,名落孙山,感到非常之气愤!再也无意仕途,欲纵游天下,求道修仙。他一边叹息,一边行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也不知走了几里路程,见路旁有一酒肆,便想进内歇息。但见酒肆中站立一人,顶园额广、耳厚肩长,目深鼻耸,唇丹口方。头戴青巾,身着白袍,翘首遥望,凝神思考。少顷,只见他眉头一展,旋转身来,面向墙壁,挥毫题诗。吕绍先见此人长相奇异不俗,举止萧洒非凡,便走向前去观看,只见那人在壁上题诗道:
坐卧常将酒一壶,不教双眼看东都。
乾坤世界无名姓,疏散人间大丈夫。
吕绍先看后,不禁拍手赞叹道:“妙哉,妙哉!好一句‘疏散人间大丈夫'!”
那人回首问曰:“汝是何人,因何至此?”吕绍先如实述说了自己的名姓和失意之事后,便稽首参拜,请求指点。那人微微一笑,问道:“不知汝志何在?望作诗以答!”
吕绍先立即研墨润笔,作诗曰:
生在儒家遇太平,悬缨垂带布衣轻。
谁能世上争名利,臣侍玉皇归上清。
那人看了此诗,非常高兴,便道出了自己的来历:“吾姓钟离名权,号云房先生,居终南山鹤峰顶洞子,汝能同我游乎?”
一听到要自己去遥远的终南山出家,吕绍先不禁犹豫起来,半天没有答应。
云房先生深知其意,即和吕同煮黄梁饭,云房亲自执炊。吕绍先渐渐感到困倦,云房授以如意枕,他便昏昏睡去,进入了梦乡。他梦见自己又一次进京赶考,状元及第,步步高升,官及指挥使,无不经历;两娶富贵家女,生子婚嫁早毕,孙甥云绕,簪笏满门。如此凡四十年。又独相十年,权势颇赫。偶被重罪,抄没家资,分散妻孥,一身孑然,辛苦憔悴,立马风雪中,方兴浩叹。忽然梦觉,炊尚未熟。云房笑吟曰:
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胥。
吕绍先惊异地问道: “先生知我梦乎?”云房曰:“子这回之梦,千形万状,荣悴多端,五十年间一瞬耳。得不足喜,丧何足悲。世有大乐,而后知人世一大忧也。”吕感悟,遂拜先生求度世之术。云房欲试之,作色不语,翩然别去。从此,吕绍先弃官归隐。钟离权又一次次地试吕,最后说道:“吾十试子,皆不动心,得道必矣,现可与吾同行。”言毕,钟离权用手一指,说声“走!”吕便觉生翅般轻盈,随钟离权升上天空,腾云驾雾,冉冉而去。不一刻,便到了一座山色秀丽的山峰。但见峰间有一洞,洞门上映照着五色彩霞,三只吊睛大虎踞守洞口,令人生畏。
绍先如入仙境,立觉心旷神怡;但见斑斓大虎,又不敢轻易近前。云房先生对着猛虎叱曰:“畜生,还不快快离去!”话音刚落,三只老虎便躬背站立起来,长啸一声,下了山涧。
钟离权领吕绍先走进洞内,只见怪石嶙峋,晶莹洁净,石桌石凳,样样俱全,尚有奇花异草,芬芳扑鼻,一线天光如练如虹,照得洞内红光灿烂,令人神往。真乃神仙府第,别有洞天也。钟离权命道童酌上琼浆玉液,与吕对饮,边饮酒边讲道。吕绍先越听越入神,既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最后钟离权亲切地对他说道:“尔既到此从吾学道,当为尔取一道名,就取名岩,字洞宾。可否?”绍先欣然接受。从此改称吕洞宾。
俄顷,洞外走进一名青童,持蓬莱山书信,云群仙宴聚,邀云房先生赴天池论五元真人神游记。钟离权起席曰: “吾要去矣,汝可在此解屏尘劳,肃清仙骨,吾不晚即还。”说完,又唤来三虎把守洞门,然后升空而去。吕洞宾便在洞中认真阅读云房先生留下的道书。第二天,钟离权回洞,又授以天地阴阳日月交合之理,水火龙虎铅汞抽添坐忘之妙。最后言道:“吾今授子黄白秘,可以济物利人。俟三千功满,八百行圆,方来度子。”
吕洞宾牢记师父教导,认真修行,济世利人,终于得道升天,成为八仙中的一大仙。
陈雄群
(原载《中国道教》 1988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