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鼠其实也是鼠类的一种,因臀下无尾,因此又称无尾鼠。兔鼠毛皮为银灰色,体态肥胖,憨态可掬,模样活像一小兔子。兔鼠喜欢在树洞或岩石底下安家,性情温和不怕人,爱吃青草及树根,也爱捡吃游人丢在地上的食物,再饿也不会到人住的房屋里偷食。相传华山过去没有无尾鼠。北周武帝时,道士焦道广在北峰云台峰营建真武宫,由于工程浩大人员众多,吃用的菜油放在十几口大缸里。谁知一夜之间,缸里的油全没了。一查,发现是山上的老鼠用又粗又长的尾巴往嘴里沾油吃。焦真人便画了一道符,但老鼠仍我行我素,工程还是无法进行。真人大怒,提笔画符敕令山神,将偷油鼠的尾巴连根去掉。自此以后,华山便又多了一种鼠——兔鼠。兔鼠见了游人倒也平常如故,一旦见了穿白袜的道士,立刻后腿撑地站立起来,瞪眼吹须,两只前爪用力拍打脸颊发出吱吱尖叫,面呈恼怒之色。时至今日,道人一见兔鼠对自己发怒,便拱手行礼连连祝诵:“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南天门有一于姓道人,人称:“三忙”道人:忙诵经、忙打坐、忙打老鼠。雷神殿里常住的长尾巴老鼠,天生就是道人的对头。夜晚上蹿下跳吱吱乱叫,扰得于道人不能入睡,早晨起来发现棉被咬烂,食物狼藉。更令人气恼的是大白天它们也敢跑到供台上偷食供品、灯油,还在上面拉屎撒尿。于道人打坐时,竟被鼠辈们咬伤了屁股。
一日,于道人去南峰林中采药,见路边草丛中躺着一只兔鼠,身上鲜血淋漓,已经奄奄一息。道人顾不得采药,忙把兔鼠抱回庙里,用云南白药配以华山名贵草药替它疗伤。过了三月有余,兔鼠伤势见好。或许是道人的精心照料感化了兔鼠,它每日寸步不离道人左右,道人打坐,它也闭目伏在一边;道人诵经,它也随着音律摇头晃脑。时间一长,于道人称兔鼠为“道兄”,无事便同它对话,而兔鼠也用吱吱的叫声回应道人。
一天夜半,于道人睡中被老鼠凄厉的尖叫声惊醒,拉亮电灯一看兔鼠不在身边,手提宝剑冲了出来。只见在大殿的空地上,兔鼠正与一群老鼠厮咬在一起,旁边躺了三只受伤的老鼠。道人大吼一声冲上前来,群鼠四处逃窜。道人一见兔鼠伤痕累累,气愤之余,顾不得道人不杀生的戒律,用华山绝学“独孤九剑”中的刺鼠剑法,欲使躺在地上的三鼠毙于剑下。却见兔鼠用身体挡在伤鼠前,后腿立起,前爪拍打双颊,发出吱吱尖叫声。道人见状,心中顿然明白:原来道兄不让我杀生。思忖间,受伤的老鼠醒来一瘸一拐地钻进洞里。一段时间里,道人发现兔鼠常在傍晚时分到庙外附近,拖回好多游人丢弃的食物。道人以为兔鼠要储存食物,更心疼它累得气喘吁吁,便也帮它捡回,放在一间偏房里。接连几天,白天拣的食物,经一夜,第二天全不见了。道人心中生疑,决定夜半查案。当晚,道人悄立窗前探视,却吓了一大跳:一群长尾巴老鼠围伏一圈,大嚼兔鼠拣回的食物。兔鼠不停地把食物拖到群鼠前,似一位主人正在招待它的贵宾。间或群鼠停止嚼食,与兔鼠吱吱对语,似在谈论什么问题。道人悄然回转殿前,仰视明月,感叹不已。以后的日子里,群鼠依然住在庙里,但鼠风大变,既不损坏或偷食东西,也不再骚扰于道人,人鼠相安无事。于道人从此快乐无比,剑棍入库,专心诵经打坐。而华山绝学“独孤九剑”恐将从此失传矣!
九月初三,傍晚。于道人同兔鼠诵完经,兔鼠围着道人转了三圈,停下,抬起前爪交叉在一起,如同道人做揖状,嘴里吱吱有声,其声悲伤。小小圆眼,竟似有泪光闪闪。道人心中明白,便对兔鼠回了个揖:“道兄可是要离开我,重回林泉间。”良久,兔鼠点点头,弯腰长揖,沿着庙门摇摇摆摆地向林中跑去。
过去于道人脾气暴躁,如今道友们发现于道人性情大变,待人一团和气,道友们都说于爷是遇鼠 (淑)得道了。
徐 强
(原载《中国道教》 2002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