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中国社会经历了多灾多难但又图强革新的近、现代时期。与中国社会近、现代时期的命运一样,武当道观地租也发生了巨大的变迁。
武当道教的存在与发展离不开一定的物质条件,道教场所的建设、道教活动的举办、道教典籍的出版、道教组织的运行、道教神职人员的供养无一不需要道教宫观经济来支撑。武当道教曾经拥有大量的田地,租种这些田地的既有耕种为生的普通农民也有维修宫观的正军余丁。长期以来,武当道教宫观经济收入有很大一部分,就来源于租赁田地所取得的地租。鸦片战争后,中国逐步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吏治腐败、民生凋敝、灾难频发,加上巨额的赔款使清朝中央集权制的财政管理体制遭到了严重破坏,国家财政日趋崩溃。民国时期中央政府管理能力的弱化,县财政收入以税捐为主,苛捐杂税名目繁多。在这一时期武当道教日益衰落,朝廷(政府)财政拨款减少明显,信徒布施和捐助也呈下降趋势。武当山道教宫观的一些道士甚至到了变卖田地、道房,用以维持生活的境地。
一、近现代武当道观田地租稞的种类数量
武当山山高谷深、河溪纵横、耕地稀少,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就是在这样一个田地只占十分之一的地方,武当道教在兴盛时期所拥有的土地就有以下这些:1、由佃户耕种的好田好地48100亩,这是在正史中有明文记载登记在册的武当道教的佃田;2、未登记在册的塘堰、果园、茶园、边地、坡地,其数量应该比佃田还要多;3、专为武当山修理宫观的均州千户所正军余丁的屯田有45952亩,这些屯田被朝廷免除了所有征差、杂泛差役及屯田子粒。4、被官府封禁的大量“官山”,这些山林土地虽不能说都是武当道教庙产,但确实是武当道教的“势力范围”,等闲之辈不可能轻易染指。
鸦片战争以后,武当道教拥有的这些田地山林呈现出明显的减少趋势,到抗日战争时期,武当山的道观田地租稞锐减,一些道观甚至已经到了无田地租稞可收,道士需要政府救济口粮的地步。武当道观经济由“钱币压断梁”、“粟红贯朽”,沦落到“恳祈转饬税务局拨给食粮以维生活”。
清同治四年(1865年),均州地方官吏将武当佃粮丁办钱的三分之一申解守道,作鹿门书院膏火之资。此后,襄阳府官员认为,“武当庙产占均州三分之一,而地方财政枯竭,不能率办教育”,便上书朝廷收回田地,兴办了“太和”、“南阳”两座书院。
民国年间,全山田地更为减少,道士纷纷离山出走。据民国十一年(1922年)襄阳道尹熊宾督修、赵夔总纂的《续修大岳太和山志》记载:武当山紫霄宫各山代表总道总徐本善组织人力物力统计了《太和山全山道士数目及现领田产一览表》,表中显示的道士和田产情况如下:
1、净乐宫:道纳2名,田产:无。
2、遇真宫:道纳5名,道徒5名,田产:年收小麦9石9斗1升,包谷9石9斗1升。
3、元和观:道纳7名,道徒4名,田产:年收杂粮20石零4升。
4、修真观:道纳2名,坤道5名,田产:募化度日。
5、玉虚宫:道纳2名,坤道1名,田产:庙前后基地2顷。
6、关帝庙:道纳1名,田产:庙后坡地1顷。
7、回龙观:道纳4名,道徒2名,田产:年课租16石,钱1串。
8、八仙观:道纳1名,道徒2名,田产:年收课租4石零5升。
9、五龙宫:道纳12名,坤道胡氏,道徒6名,田产:坡地35亩,年收课94石6斗,开垦荒山自种年收约十余石至二十石。
10、五龙行宫:道纳1名,田产:民国三年道纳朱志林将庙地买与明安举。
11、紫霄宫:道纳23名,道徒9名,现有学校1所,田产:年收课20石0斗7升。
12、威烈观:道纳1名,无课,由紫霄宫供养。
13、龙泉观:道纳3名,田产:无。
14、复真观:道纳3名,道徒1名,田产:年收课8石9斗。
15、南岩宫:道纳34名,道徒3名,设有学校1所。田产:本宫及所领三元宫报恩寺田亩改作丛林。民国八年奉省令将报恩寺后田亩卖与福音堂,获价一千三百串。
16、太元观:道纳2名,田产:年收课1石。
17、太和宫:道纳32名,道徒9名,设有学校1所。田产:田产归天池天乙高楼天合四楼分管。
18、周府庵:道纳31名,道徒19名,田产:原有三千零二十亩,新添马家嘴岗子、小河口西沟四处二百二十亩。
19、申府庵:道纳2名,田产:墓地七亩,年收课钱十二串,小麦3斗。
20、晋府庵:道纳12名,道徒4名,田产:年收课69石5斗。
21、会真庵:道纳7名,坤道2名,道徒2名。田产:无。
22、襄府庵:道纳2名,田产:年收课租4斗。
23、紫阳庵:道纳4名,坤道1名,田产:水田一丘,年收谷1石,旱田六亩,年收小麦三斗,稞钱六串。
24、自在庵:道纳13名,道徒9名,田产:水旱田共计68亩3分4厘9毫。
25、冲霄庵:道纳1名,道徒1名,田产:年收课租12石5斗。
26、琼台中观:道纳5名,道徒8名,田产:年收课20石。
27、琼台下观:道纳2名,道徒2名,田产:年收课租7石6斗。
28、老君堂:道纳6名,道徒6名,田产:年收课20石。
29、财神庙:道纳1名,田产:无
30、天合楼:道纳12名,道徒12名,设有学校1所。田产:年收课63石。
31、天乙楼:道纳20名,道徒6名,田产:年收小麦15石5斗7升,包谷16石8斗1升。
32、高楼:道纳18名,道徒8名,田产:年收课43石。
33、天池楼:道纳7名,道徒4名,田产:年收小麦4石6斗,宣统三年劝学所将本宫田亩售出二顷,获价520串,充该所经费。
34、灵官殿:道纳2名,道徒2名,田产:归正印管。
35、皇经堂:道纳14名,道徒5名,田产:年收课租30石8斗。
36、黄龙洞:道纳17名,田产:柴山一架。
37、三官台:道纳1名,田产:年收房租50串。
38、金沙坪:道纳4名,道徒2名,田产:年收课13石2斗。
39、七星道院:道纳1名,田产:年收课2石。
40、南岩西道院:道纳1名,田产:基地1顷。
41、天云楼:道纳9名,道徒12名,田产:设有学校1所。
42、磨针井:道纳3名,田产:田15亩半,收课12石零6升。
43、冲虚庵:道纳4名,坤道1名,道徒1名,田产:无。
44、回心庵:道纳1名,田产:无
45、朝阳洞:道纳4名,道徒10名,田产:盆米度日。
46、会仙桥:道纳2名,田产:无。
47、一天门:道纳1名,道徒1名,田产:化缘度日。
48、三天门:道纳1名,田产:柴山一架,棵2石。
49、香炉峰:坤道1名,田产:无。
50、无量殿:道纳1名,田产:年收房租香火钱各30串。
51、沧浪亭:道纳1名,田产:年收课3石7斗。
52、观音阁:道纳1名,田产:年收课1石8斗。
53、龙山嘴:道纳1名,田产:年收课4石2斗,文笔峰香火钱16串。
54、吕祖祠:皇经堂道纳代看香火,田产:地5亩,年收棵钱20串,房租钱50串。
55、准提庙:道纳1名,田产:年收棵钱28串。
56、迎恩宫:俗人1名,田产:田产当尽,年收房租钱17串。
57、黑虎庙:道纳1名,田产:田产当尽。
58、朝天宫:道纳1名,田产:无。
以上共列出武当山由道士(或俗人)照看的宫、观、寺、祠、楼、阁、庵、庙为58处,范围上自海拔1613米的太和宫,下至海拔150米左右的净乐宫。总计有527人,其中,道纳359名,坤道12名,道徒155人,俗人1名。与民国元年(1912)的统计资料对比可以知道,1912年武当山全山有道众1014人,短短的十年时间,武当山道士的总人数减少了487人,减少了百分之四十八。全山各宫观庙宇共记载拥有田地3770亩8分4厘9毫,柴山两架。有的宫观庙宇在统计中虽然没有田地,但又有地租收入,应该是有田地出租的,但这占的比例不是很大。统计结果显示武当山道观自种和收地租粮共计538.42石,其中极少部分是道士自种的粮食收入,绝大部分是将田地租给佃户收地租,共收地租533.91石,地租占粮食总收入的百分之九十九。香火钱和房租钱收入也有若干。
1942年,均县地方财政耗尽,兴学乏资,又将全山各宫观佃地全部没收,创办了一所初级中学。自此,武当宫观租课断绝,加上地方财政征收香税、乡保摊派、匪霸搜刮,道众只能在各宫观垦荒务农糊口。1944年,国民革命军参谋总长白崇禧上山视察,小憩于复真观内。看到殿堂冷清,道众荷锄山间,他一问才知道道士生活很苦,靠垦种难以维持全年口粮。于是白崇禧特召见均县草店区区长王幼之,令他从地方公粮中,年均给每个道人补助半年口粮六斗。
二、近现代武当道观田地租稞的管理状况
近现代武当山道教宫观的田地租稞实行的是:各宫、观、寺、祠、楼、阁、庵、庙自我管理、买卖自由、自收自支的管理模式。武当道观对田地租稞这种绝对的支配权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随着国力的衰败和社会的没落逐步形成的。官府对武当道教的财政支出大量减少,对武当道观庙产的大肆鲸吞,以及社会上地痞流氓的讹诈,迫使道观对自己的庙产田地等实行“短、频、快”的处理机制。
武当道观的田地租稞管理,主要受到以下三方面的影响。
(一)、国家和社会因素的影响。首先,是由于中央政府的腐败无能,国力衰败,积贫积弱,致使民不聊生。加之帝国主义的侵略,战败后不断的割地赔款,使得中国中央政府的财力更加衰弱。清咸丰六年(1856)初,襄阳、谷城爆发了高二先、张瞎子领导的红巾军起义,义军主要以武当山为据点,周旋于郧阳府、均州、南漳县之间,同官府作战。次年义军余部数百人退守武当山三天门,被清将唐训方等击败,又退守紫金城,激战数日,最后全军覆没于武当山紫金城内。在这次战乱中,琼台中观“旧有二十四道院,(被)焚毁一空”,五龙宫大殿及道院,老姥祠等也被烧毁。
其次,是由于地方政府的巧取豪夺。清同治四年(1865年),地方官员认为替武当各宫观催收“佃粮”、“丁办”等项是“道众奴隶良民、奴隶缙绅。”乃将办银洒派于佃粮内,每斗折钱六十文,合计1,037缗,统由均州署设框随地丁项下带征。永革“佃老”、“领催”等弊端。同时,均州地方官吏又将武当佃粮丁办钱的三分之一申解守道,作鹿门书院膏火之资。此后,襄阳府官员认为,“武当庙产占均州三分之一,而地方财政枯竭,不能率办教育”,便上书朝廷收回田地,兴办了“太和”、“南阳”两座书院。
第三,是由于地痞流氓等不法分子的明争暗抢。民国十七年(1928年)正月,地痞周献海一行数人到武当山太和宫皇经堂,在这里派吃派喝,一住就是五天。每天吃饱喝足了就要皇经堂的道长朱宇亮给他们鸦片吸食,吸完鸦片烟后还有陪他们“赌博”,而且朱道长只能输不能赢。五天中朱宇亮道长把皇经堂所拥有的田地输给了他们一大半。即使如此,周献海还要继续“赌博”,朱宇亮和道众气愤不过顶了几句,遂遭到周献海等人的毒打。
第四,是由于道观和道士在生活困难的时候,迫不得已将道观的田地卖给其他单位和个人。民国三年(1914)五龙行宫道士朱志林将庙地买给农民明安举;民国八年(1919)南岩宫道长刘理卿奉省令将报恩寺后面的田地卖给福音堂,获价一千三百串。
(二)、地理和环境因素的影响。近现代武当山道教宫观的田地租稞受地理和环境因素的影响很大,存在山上比山下田地租稞多,城镇外比城镇内田地租稞多的奇特现象。
如果沿土关垭----浪河----草店(今老营)----六里坪这条古驿道将武当山地区划分为山上和山下的话,我们可以看到这条古驿道基本上就是民国时期的老白公路,现在的G316国道在武当山地区的重叠。在G316国道以南当地人通常称之为山上,而以北则被称之为山下。受近现代武当山交通、人口、文化、社会等因素的制约,山上的宫观建筑、神像法器、香火、道士、田地租稞等都比山下要保持的好。
在山下均州城里面的净乐宫是武当山的“九宫之首”,中华民国十一年(1922)统计,只有韩自成等两名道纳,没有田地租稞。而在山上的元和观却有赵奉庆等道纳和道徒十一名,有能够年收租稞20石0斗4升的田地。同样,在山下的沧浪亭只有一名道纳,有能够年收租稞3石7斗的田地。而在山上的金沙坪却有道纳和道徒六名,有能够年收租稞13石2斗的田地。在山下的周府庵,民国十一年还有郑信学等道纳和道徒五十名,有田地三千零二十亩。但到民国三十二年(1943),因为部队、学校的进驻和田地的卖出,道士连吃饭的口粮都没有了。这年十二月二十日草店镇公所向均县政府报告:“为据转周府庵道衲程法银生活无着恳祈转饬税务局拨给食粮以维生活”。
民国十一年(1922),在城镇内的吕祖祠已经没有道士了,其香火由皇经堂道纳代为看护,吕祖祠有田地5亩,年收租稞钱20串,房租钱50串。而在城镇外的太和宫天合楼有李能安等道纳和道徒二十四名,有能够年收租稞63石的田地。
(三)、教理和教义因素的影响。道教的教理和教义讲究道法自然,无为而治,自我化育,自我发展,自我完善。提倡个人要与社会无害亦无争,遇有争讼以忍为上等。
清宣统三年,均州劝学所将武当山太和宫天池楼的田地售出二顷,获价520串,充作该所经费。政府部门将道观的田地强行卖掉,而卖田地的钱却不给道观,自己拿去做经费了。
1933年秋,国民党军队第51师师长范石生及郧阳专员李国钧,决定成立“武当山庙产管理处”。他们勒逼周府庵将稞簿交出。又云:“俗家当买土地,亦一律没收。”弄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1942年,国民党地方政府在武当山成立所谓“天然林管理委员会”,文明规定取消武当道教,没收一切庙产,年轻体壮的道士改为森林警察,老弱病残道士则被遣散。
民国十年(1921)武当山盗匪猖獗,兵痞流氓和豪绅暴吏经常出没于各宫观,他们巧取豪夺,敲诈勒索,挠乱宫观秩序。使武当道教陷入绝境,道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出远走它乡。碑载:均县知县得知无赖之徒为害武当山磨针井的情况后,下令不许附近居民私卖庙产,禁止擅自进入庙内。次年新任知县上任后,发现这种情况仍然存在,于是,再次重申前令。
由此可见,在中国近现代那样一个纷繁复杂、矛盾突出、多灾多难的社会时期,武当道教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一旦遇到田地租稞等经济利益方面的纷争时,“吃亏”的一方总是道观和道士。
三、近现代武当道观田地租稞的收交实情
因为社会的动荡和道士的流失,武当山留存的田地租稞资料非常少。新近发现的武当山太和宫天乙楼田地租稞帐册等资料,告诉了我们近现代武当道观田地租稞征收和上交的大致情形。
天乙楼田地租稞帐册发现于清微宫夹墙内,部分帐页有损毁。保存完整的帐册至少有134页(号)。其帐册最晚起于清道光二年(1822)润九月朔八日,最早止于中华民国四年(1916),时间跨度最少有94年。我们知道,武当山太和宫内有天和楼、天乙楼、高楼和天池楼四个楼,分别由不同的道士管理,他们管理着各自的土地、房产、香火、租稞等庙产。清微宫距离太和宫1.5公里,为游方道士和太和宫养老道士清修之所,原有殿宇300多间,清朝末年还有道房47间。这些帐册可能是民国动荡时期被道士带到清微宫藏匿起来的。下面,我们看看其部分帐册中记载的内容:
1、党成有,清字第贰拾肆号。名下顶口钱捌串文,小麦稞壹斗整,包谷稞柒升整。每年完册子钱贰百文。其地坐落小沟,草房贰间。同中人:袁朝魁、党智成、唐长发、唐顺兴。依口笔:郭虚练。光绪拾年拾贰月初贰日。当家:张智远顶立。
2、李开国,清字第贰拾柒号。名下顶口钱伍拾贰串文整,小麦稞壹斗整,包谷稞贰斗整。每年完麦秋口口各贰斗。每年完册子钱贰百文。光绪三十四年九月十八日同说合人袁朝魁。秋季加麦稞壹斗,秋季加包谷贰斗。其地坐落仙人峰东头,瓦房三间。同中人:袁朝魁、 唐长发。
3、无编号帐册记载:(根据该帐页所处前后位置和字迹疑为清光绪)十八年四月十一日房邑薛二老爷来口花酒五十斤。金永泽共来白口壹石陆斗,又来米九斗。魏成文来包谷叁斗整,付二斗。十五年十月十三,竹山县西乡寒溪河祖师观温名学、李恒青送来功德香贰串文。
4、张其鹏,清字第五拾贰号。名下顶口钱贰拾七串文,小麦稞壹斗捌升,包谷稞壹斗捌升。每年完册子钱贰百文。更赎丁贡德。其地坐落赵家垭界内瓦房。代石滚一付,大、小磨贰付。同中人:口口明、丁贤德。依口笔:郭歧山。光绪拾年九月拾五日,当家:张智远顶立。
5、口口口,清字第五号。名下顶口钱叁拾叁串文整,包谷稞陆斗整。每年完册子钱贰百文,白工肆个。卅三年三月十四下钱七串丹成。其地坐落欢喜坡,随代草房二间。同中人:唐长发、袁朝魁、李兆祥、朱胜发、段正兴。牌头:罗景柱。口笔:郭歧山。光绪二十八年八月十二日天乙楼顶立。
从武当山天乙楼帐册我们看到,近现代时期武当道观将田地租赁给佃户耕种,一般是三年左右定立一次契约。契约可以续签,可以转让。契约一旦签定生效,租赁田地的佃户需要每年向道观交册子钱贰百文。每一份契约都按签定的时间顺序编号。契约大部分都揿有红色印章,现在可以辨认的印章内容为:“天乙楼记”、“稞字”、“宫稞加斗”,还有印章的内容无法辨认出来。
道观租赁给佃户田地时,在契约的显著位置用大字写明这块田地坐落在什么位置。有时怕今后佃户家人扯皮,将其地的四止边界等也注明在册。在租赁给佃户田地的同时,道观还将田地上的房屋(草、瓦房)、石滚、大磨、小磨、石缸、板仓、水井等生产和生活设施一并送给佃户使用,不再另行租赁收费。佃户每年需向道观交钱若干,交麦稞、包谷稞若干。有的佃户还需要在不同的季节向道观加(额外支付)麦稞若干,加(额外支付)包谷稞若干。在天乙楼的流水帐中,记载做房县薛二老爷送来的口花酒五十斤,竹山县西乡寒溪河祖师观温名学、李恒青送来功德香贰串文。值得一提的是,即使在道教日益衰落的近现代时期,道观向佃户租赁田地时,有时还要加上一条:“每年做白工四个”。
在天乙楼的契约中,除了准确无误地写明承租方佃户的户主姓名,出租方天乙楼,以及年月日外,还要清楚地写明同中人:某某某,牌头:某某某,口笔:某某某。在这些人中,我们发现有个道士的身份很奇怪,这个道士叫郭虚练。他在清光绪拾年(1884)是一个记录契约的“口笔”。光绪叁拾年(1904)他的身份是管仓库的“库房”;光绪贰拾壹年(1895)他的身份是 “当家”;光绪拾柒年(1891)他的身份是 “道总”。天乙楼契约中显示道士郭虚练的身份不是越来越显赫,而是身份越来越低。
在今丹江口市李氏(破锅李)家谱中有这样的记载:太爷李光盛决心弃纤夫之苦,去挖黄土当农夫。他打听到离县城西十二里地的肖川石河庙有庙地还待人租种,于是他在1845年清朝道光年间,独自一人,一头挑着烂铺盖,一头挑着破锅和农具到了石河庙。恳求庙中道士课点地种(租田地,方言叫课地),道士讲近一点的地没有了,只有石头坡北侧脚下道士沟还有地,你去种吧(这几条沟的坡地属于庙地,人们叫它道士沟)。他于是来到石头坡脚下割草搭棚,烧草挖地。前几年由于老天作美,雨水比较均匀,夏季的麦子、豌豆,冬季的包谷、栗谷、豆子、红薯都有较好的收成,交了租子后还有一定的剩余。经过几年的辛勤劳作,地越种越多,粮食积累也逐年增加,草房由小变大、由矮变高……
从太和宫天乙楼田地租稞帐册到破锅李的家谱,都说明了在国家衰败、民生凋敝、灾难频发的近现代,武当山道观始终在征收着田地租稞。因为有着田地租稞等经济收入,武当道教才艰难地走过了多灾多难的中国近现代时期。
武当山太和宫天乙楼田地租稞帐册:党成有,清字第贰拾肆号
武当山太和宫天乙楼田地租稞帐册:李开国,清字第贰拾柒号
武当山太和宫天乙楼收入流水帐
武当山太和宫天乙楼田地租稞帐册:张其鹏,清字第五拾贰号
武当山太和宫天乙楼田地租稞帐册:口口口,清字第五号
民国三十二年(1943)十二月二十日草店镇公所为据转周府庵道衲程法银生活无着恳祈转饬税务局拨给食粮以维生活由。
作者单位:十堰市武当山特区地税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