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以前刚入道门的时候,有信士问我,“你们道教是信什么的?”对于这样的问题,我不需要进行任何的思考,我回答说,“信神仙”。对方又问,“那你们的神仙在哪里?”我说,“你没看到大殿里供奉的吗,那就是神仙。”此时,我显然已经有些恼怒。但那人似乎很不知人情,偏偏要刨根问到底,他又问我,“那你能证明神仙显灵吗?”最后,我只扔给他一句“爱信不信”,就自顾自地忙其他事情去了。
其实,在很多道人的心中,神仙究竟有没有,这样的问题是根本就不需要去考虑的。虽然游客们有他们自己的思考方式,但每当看到太多的人用各种各样奇怪的方式许愿时,我内心中也总会升起一种鄙夷,心中一定会发出“你看看,到最后不还是拜神仙了”的独白。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我和信众们接触的时候都是在规劝他们要信神仙。因为只有信了,祖师爷才会保佑我们万事如意。可直到有一天,一个非常虔诚的信众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情来求神仙加持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观点仍然是值得商榷的。
毫无疑问,道教的信仰对象一定是历代圣真,但作为祖师和信众之间沟通的桥梁,身穿三宝衣的我们究竟该把信众的信仰引导向何方,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深思的问题。(更或许,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答案)从源头上讲,信众们来到道观里烧香朝拜,多是希望能够从这里寻求到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我们直接把他们的问题抛给祖师爷,用“信则灵”的理念来回答,这样做是不是有一定“偷懒”嫌疑呢?如果更进一步去思考,我们究竟要从神仙哪里得到什么样的护佑呢?
在念经拜神的时候,相信每个人都会在心中许出一个美好的愿景。但我们究竟怎样才能从神仙哪里获得保佑来实现这些愿景呢?这可能并不能够用你的经念得好、你的香烧得多这样的标准来界定,而是要看你是不是把神仙祖师的告诫记在心间,在日常生活中有所践行。相比起单纯地求神仙,更重要的是“信受奉行”这四个字。或者,还可以简化成为三个字,“做神仙”。
道教的信仰,不能仅停留在“信”的层面上。不论是对天地大道的信奉,还是对祖师神明的信仰,“信”永远当是我们修道人要做的第一个层级,是一切基础的基础。但我们的修行,在完成“信”的前提下,还需要用想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能够做到什么这三个不同层次的目标来划分。如在道教信仰中,修行是有一个想要成仙的终极目标的,在此预设目标的前提下,我们就应该要考虑在我现有的现实生活条件下,我可以做些什么来增进自己的修行呢?而在具体修的过程中,当我遇到魔障的时候,我又能够做些什么来提醒自己呢?把这两个问题想明白了,再反过来观照第一个“要什么”的问题,就会发现,其实在很多时候我们最切实的目标不是要成为一个神仙,而可能是要用一生的时间去修炼自己的为人。
在教言教,在人论人,往往是我们把为人的事情做好了、做到极致了,成仙的事情则会自然而然地到来。反过来讲,如果人道都没有尽到,只是口口声声地去谈论成仙的理想,再美好的理想也终将是一场空中楼阁,没有通达的途径和实践,一切理想都只能是空想。
因此,在修道这么多年后,我越发开始不去和人谈论成仙,因为能不能够修成神仙其实会受到很多缘分的影响,我们能够做到的便是“咬定青山不放松”,把做神仙的目标深埋在心中,然后在自己日常的修行中谨遵祖师教诲,为善人、作善行,严于律己,勇于精进。把自己为人的能力做到最大,哪怕是最终没有证得成仙的果,相信也不会后悔了这一世的修行。
请记住一点,我们不是不谈神仙,而是不必要也不能够把神仙只挂在口头上,却忘记和忽略了日常的功行。天上没有一个神仙是说出来的,而都是靠着真功实行做出来的。这做神仙的功夫,才是一个人真正的考验和修行。
(本文作者:高璟,道教之音原创文章,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出处)